万物生长 Ⅰ
破镜重圆
是之前娜俊的点梗文 感谢这位宝贝的梗👇🏻@daydreamer209
勿上升真人
老样子 祝看文愉快
夜是另一种翻天覆地，在灯红酒绿里。
黄仁俊朝李帝努摇了摇手里的手机，示意出门去接个电话，包间里几乎翻天的喧闹显然不适合接听电话。他攥着手机一路小跑到洗手间，眼睛越过一楼颓靡的舞池，不自觉的皱了皱眉。
他虽然偶尔会来酒吧，但是打心底里还是唾弃这种灵魂出窍肉体出轨的行为，要不是今天李帝努生日非硬拉着来，他可能现在正舒服窝家里看一部新出的悬疑片呢。
电话是朴志晟打来的，小孩子说不用挂着他他已经和朋友在外面吃过饭了，还贴心嘱咐他回家别太晚，只是结尾有些欲言又止，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黄仁俊笑着说我们志晟真的是长大啦，问了句刚刚的欲言又止，小孩儿再三说没事儿他才挂了电话。他抬头盯着镜子里略微妖魅的人愣了许久的神。浅色美瞳好似猫咪的眼，通透又孤傲，特意做了造型，露出光洁额头，本是棱角分明。以及李帝努非要给他画上的眼线，流畅的线条瞬间柔化了他的轮廓，像五月雨打桃花，也像十月遍山红枫。
他甩干手上的水踏着懒散的步子回屋，一路上巧妙绕过所有不怀好意，指尖点过女人们凑过来的雪白肩头，或是撩过柔顺的发，却都只是点到为止，擦肩而过。
远处传来小声的波动，衣着暴露的女孩儿凑在转角讨论着什么，黄仁俊想着去凑个热闹。路走一半却听得尖细的嗓音讨论着谁的名字，然后蝴蝶效应般的，这个名字被迅速传阅咀嚼，滚烫的钻进黄仁俊耳朵里，几乎是下一秒，他就转身准备落荒而逃。
罗渽民，这三个字就是黄仁俊的一等防御警报，一旦拉响就会响遍全身的那种。
然而现实总爱站在上帝视角，挥一挥手把所有的事情安置的乱七八糟，搞成事与愿违。
“黄仁俊？”
他听得背后有人喊他，用一如既往低沉暗哑的声音，那是他曾经以为可以说出，全世界最动听情话的嗓音。
黄仁俊硬着头皮转身，脸上却挂上轻松肆意的笑，一副出其不意的样子。周遭小声的尖叫此起彼伏，黄仁俊不是club的常客，这样新鲜姣好的面容，是值得为其疯狂的。
罗渽民打量了眼面前的人，实在是略感惊讶的挑挑眉。嘿你别说，当干净柔软的人被发现浪荡不羁的另一面后，真是出乎意料的迷人。
有比在club碰到垃圾前任更尬的事情吗。
当黄仁俊发现罗渽民就是李帝努说的那个神秘朋友之后，简直想一头直接撞死在吧台上。
更尬的事情出现了，和垃圾前任要一晚上，共处一室。
“来来来我介绍一下！”李帝努顶着个土豪金的生日帽从人群里跳出来，他伸手和罗渽民碰了碰拳搭上他肩膀“这是我发小儿，从小到大很铁的，最近刚从国外回来。哎哎哎都把口水擦擦啊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！”
黄仁俊双手抱胸站在灯光照不到的暗角里，他瞥了眼包间里明显燥热起来的气氛，女孩儿们各个搔首弄姿想在那人眼里落下个与众不同。他嗤笑一声抬头看向聚光灯之下的亮白。
怎么说呢，老天赏饭不服不行啊。
罗渽民有张人神共愤的脸，处处都能沾花惹草那种。这里的处处，不是指某时某地，而是指他的每一处五官。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，从桃花源到青黛山再到温柔乡。他那双桃花眼啊，好像看根电线杆都是如沐春风似的。浓密的睫毛垂下来，就是春风里惹人酥骨的绿柳。唇角天生会笑，弯起来就把蓄着的柔软故事全洒在风里，洋洋洒洒化作一汪温柔。
但是黄仁俊没有见过这样的罗渽民。他眯了眯眼睛，打量这颓靡之下的人。
之前的黑发被染了挑眼的金色，特意做了造型衬得他妖魅又纯真。耳垂上坠着银色的物什，随着主人的动作来回摇晃，在如此繁杂的环境下他好像还能听到叮当作响的声音。以及纯白色的机车服，那些金属拉链和装饰，把那人身上曾经温润的气质磨的一干二净。即使今晚的罗渽民依旧是人群焦点，甚至更使人沉迷。但是黄仁俊还是，很没出息的有些怀念几年前的他。即使那样的温柔，只是假象。
“小黄！仁俊！黄仁俊！”李帝努连着喊了三声才对上阴影里那人的眼光“过来呀，介绍一下。”
“不都介绍完了吗。”黄仁俊直起身子耸耸肩，没有走出那片暗色。
“啧我是要介绍你！”李帝努两三步走过来扣住他手腕把他拉到大厅中央，也拉到罗渽民跟前“这我朋友，特别虎一哥们儿，啊啊哥别动手我错了我错了！但是特仗义，跟我交情最好了，叫……”
“黄仁俊。”罗渽民弯了嘴角，对上面前人略带不满的眼睛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李帝努眨眨眼“你们认识啊？”
气氛一瞬间拉紧，飞驰而过的以往像决堤的洪水，呼啸着摧残吞噬掉周边空气，暗潮汹涌的怪兽名为“从前”，伺机而动。
“你刚才喊了我多少声儿啊记不住的怕是傻子吧。”黄仁俊打破僵持的氛围朝他翻了个白眼。
“啊我这记性。”李帝努敲了敲自己脑门，一手一边拽着两个人来到长沙发的正中央，自己坐在中间拍了拍手“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啊，游戏继续！”
一群人聚在一起能玩起来的游戏无非就是那几个，俗套又确实有趣，比如国王游戏。
黄仁俊觉得头又开始疼了，偏头痛是他一直以来的老毛病。在遇到不可预料的情况再安定下来之后，就疼得厉害。后脑勺就好像有立了一架巨大的战鼓，随着起落的鼓棒牵扯神经，直往五脏六腑撕烧。
游戏过了一轮又一轮，黄仁俊一直安全pass，他望着眼前上演了一轮又一轮的闹剧，实在庆幸运气不错，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玩得开的人，该有的底线和距离，他样样具有。
“来来来玩个大的啊，九号和十一号打个啵，亲嘴啊亲脸不算，别耍赖啊快快快！”
揣着三号的黄仁俊把纸牌丢出去，往后靠了靠准备看个热闹。九号是个还算衣着得体的女孩儿，黑长直在一群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里乖顺的不得了，甚至在起哄声中还红了脸。
“十一号十一号，谁谁谁，不上我上了啊！”
“是我。”
黄仁俊听着那把嗓子拨动磁性传进耳朵里，又在他痛彻的神经上添了一把火，他皱着眉伸手去按压耳后，妄想压住滚烫的血液，切断疼痛的传达媒介。
罗渽民站起来，佯装不好意思的挠挠侧脸，抬起的眼里却尽是因刺激而兴奋出的光亮。他的兴奋点，不是女孩儿的唇，而是某人的眼睛。
在一片起哄声中罗渽民坐到女孩儿身边，他礼貌的跟对方征求意见，余光却注意着角落人，看他毫不在意的连目光未曾投向这边，便径直伸手揽住了对面人的腰肢，在一片叫好声中等得女孩儿点头，脸颊绯红眼底波澜。
黄仁俊抚下胃里翻滚的酸涩，再抬头，天旋地转。
本就开了彩灯的屋子不断变换着旖旎的光，晕染着投到罗渽民身上。那人正不断靠近他怀里女孩儿的唇，放纵又不羁。好像从来，他就是这样的人，玩得起，无所畏惧。黄仁俊下意识的想逃，指尖却扣着沙发边缘告诉自己，绝对不行，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逃开。
愈来愈近。
近到能看清两人几乎相触的睫毛，近到轰隆的滚雷声引起他的短暂耳鸣，近到能看到铺天盖地的回忆朝自己压来。
他脑子里忽然闪现几年前那些断断续续的篇章，全是那人的吻。
刚吃了草莓故意去招惹他的吻。
连绵细雨里伞下潮湿又温柔的吻。
夏夜裹满烧烤和啤酒麦香微醺的吻。
黑暗里沾惹欲望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吻。
可除了最后一个，再没有对方主动过的吻了。
黄仁俊头痛欲裂，刚刚压下的疼痛翻了个倍，脑子里所有的神经都纠缠在一起，一路沿着耳后脖颈咽喉直达肠胃。
头很久没这么疼过了，不能因为心脏疼你也跟着疼啊。他这么想着，几乎要把眉蹙成山峰，视线里的光变得虚无缥缈，起哄声也忽远忽近，萦绕在耳边不离不弃。
手机振动把他拉回现实，黄仁俊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，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便趁着无人注意起身出了门，划开接了电话。
身处焦点的罗渽民看那人离开，终于没有再拖拉，他歪头快速在女孩儿嘴边的皮肤蜻蜓点水，并没有触碰到粉嫩的唇。即使身边人都笑骂他不够胆他也认了，打着哈哈认输求饶，伸手揉了一把看起来有些失落的女孩儿头发，他随意扯了个理由窜出包间，在癫狂人群里循着那人身影。
黄仁俊靠着路灯，无所事事的踢着脚下的碎石子儿，和粗糙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让他莫名心安。手机里传来朴志晟朝气蓬勃的声音，撒着娇要吃路口南那家的烤串，让他早点儿回来。他应下来小孩儿就要挂电话，他喊住对方说陪哥说会儿话呗。
那边顿了顿，小心翼翼问他怎么了。
“我碰到罗渽民了。”
“……”一片寂静，静到黄仁俊能听清club里现在蹦迪音乐的歌词“卧槽哥你在哪个酒吧我去找你我要去揍一顿那个臭小子！”
黄仁俊噗嗤一声笑出来，说你得了吧你个未成年还想来club还想动手，小心我跟你爸妈告状。
那边哼哼唧唧示弱，抚平不少黄仁俊的头痛。
朴志晟是他表舅家的孩子，考上这边重点高中家里却因为工作原因跟不过来，小孩儿不愿意住学校，家里也不放心他自己在外面住。得知情况的黄仁俊索性把他揽到自己家里，反正他一直自己住着两层小屋，多个人也不挤，有人作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于是这一住，就住了两三年，两个人本身就没差几岁，没有代沟反倒是很投缘。黄仁俊很喜欢这个弟弟，成绩优样貌好个条也顺，就是喜欢怼自己身高这个小毛病一直改不掉。
“你舞社那边说好了吗？”
朴志晟喜欢跳舞。高一刚来的时候就拉着黄仁俊跑去舞社报了名，兴高采烈的说他早就想学跳舞了，家里不让这次可逮着机会了。再三保证不会影响成绩，之后也确实没有出过年级前十，黄仁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。
“说好了说好了，老师还觉得可惜呢。”
开学就是高三了，黄仁俊还是觉得学习重要，便让他把上课时间从一周三次调到一周一次，小孩儿倒也通透，接着就去和老师打招呼了。
“哥啊我跟你说。”黄仁俊听得对方收敛了玩笑，本就低沉的声音拉的气氛有些许严肃“那个罗渽民，哥你什么都不要想，散了就回来，别有一点点交集，我等你。”
黄仁俊摸摸鼻梁，觉得小孩儿真是长大了，还会说这样让人心窝子暖烘烘的话呢。
“……的烤串。”
“？？？？？臭小子我看你是又皮痒了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，还烤串呢我告诉你想都别想，挂了！”
黄仁俊忽略那边哭天喊地的嚎叫，利落的挂了电话，眼睛却笑弯成一座桥。其实他知道，朴志晟这蹩脚的安抚，其实都是他稚嫩柔软的一腔真挚。
“哟，男朋友啊？”
安静的小巷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，低沉着攀上黄仁俊耳畔，又隐隐牵扯他的神经痛。
黄仁俊抬头，看到罗渽民站在巷子口的路灯下，昏黄的光把他照的暖了一个度，没了颓靡癫狂的背景音，他显得孤傲且冷冽。
“不关你事。”
黄仁俊握着手机的指尖用了力，钝钝的疼。他迈开步子，经过那人时不出意外的被扯住手腕。其实，他没出息的生怕，那人连拦都不拦他。那么他所逃避的，罗渽民跟随追逐而出的，都是没有意义的。
“最近过得怎么样？”
要怎么描述现在的感觉呢。
他觉得恍然又敷衍，无趣又俗套。相爱，喔不，他黄仁俊喜欢了四年的人，两年前把他一脚踹开，挥挥衣袖潇洒利落的很。如今再重逢，免不了第一句就是那些烂俗电视剧里的经典对白。是所有浮沫般剧情的开头，天南地北也会产生纠缠不休的交集，然后落得一塌糊涂的感情纠葛。
“如你所见，托您的福，我过得很好啊。”
即使那样，他也不想输。
输给这对峙的现下，输给那荒芜的岁月，输给他曾卑微不堪的爱情戏码。
于是接了下句对白，开启这段未知剧情。
“所以啊。”黄仁俊抽出自己手腕，甩了甩因力度过大而发麻的腕骨“你最好离我远一点，别来打搅我的生活。”
时针走向偏执，链条拉扯着齿轮咬合，发出陈旧破败的沙哑声音。时光被碾碎成粉，洋洋洒洒拼凑出以前的模样。那是黄仁俊的乖顺，以及他从未有过的反抗和抵触。
罗渽民怔在原地，望着那人背影，惊觉曾经在一起的那一年，他好像从未以目送者的身份看过黄仁俊背影。回想方才，他敛起眼睫，黑墨般的瞳孔映出自己的样子，却未落进他眼底，虚晃的飘着荡着，一点也不安稳。
黄仁俊没再回去，给李帝努发了几条语音祝他生日快乐，又说事发突然他得回去看着朴志晟。得到回复便把手机丢进口袋，他裹了裹外套，迎着风走进璀璨喧哗的黑夜里。
他和罗渽民有过一段时间的恋情，一年是个蛮尴尬的时段，说长没有长过第二个四季，说短也没有短过十二个节气。是可以透彻了解对方的时间段，也是可以厌倦对方的时间段。
大一的时候系里组织联谊，作为发起人的李东赫义不容辞把黄仁俊拉进了这趟浑水。那时候的黄仁俊其实是个小有名气的新生，是以利落的专业第一成绩进的A大，样貌又难得清冽漂亮，艺术生身上的气质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。再加上同为哥们儿的李东赫又是一届新生的扛把子，所以当时的A大以及隔壁的医学大多多少少都是听过这号人物的。
那场不分专业和学校的联谊，是黄仁俊和罗渽民的初遇。人们总说初见多美好，如今的他只想啐一口骂句脏话，推翻所有诗词名句。如果可以，他想那次初见若是他们人生里唯一的交集就好了。
黄仁俊打包了几串翅中和马步鱼，又跑去隔壁的7-11买了袋牛奶，晃着袋子吊儿郎当的回家。现在的他也奉承喝牛奶会长高的真理，朴志晟的成长速度实在可怕，他想借着后天力量和那小子骨骼赛跑一下。
输了密码，黄仁俊站在玄关口换鞋，听得楼梯上传来“笃笃笃”的下楼声，换好鞋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被背上的重量压了个措手不及，小孩儿扑了他个踉跄，他慌忙伸手去扶背上人的腿弯，嘴里叼着的牛奶袋子差点儿没飞出去。
“朴志晟你要死啊！我的腰我天啊你这身高就不要再跟刚来那时候一样扑我了行吗？”
“谢谢哥夸我长高了！”朴志晟笑嘻嘻的从他背上跳下来，顺手把那人嘴里喝完的牛奶袋子拿走丢进垃圾桶里“马步鱼买了没？”
“买了买了。”黄仁俊舔了舔口腔，抚慰刚刚因为用力过度咬牛奶袋一角而用酸胀的咬肌“你不是晚上吃饭了吗？”
“我长个儿呢！饿嘛。”朴志晟打量了眼黄仁俊，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便撒丫子去吃串了，刚吹干的头发随着动作一颠一颠的可爱。
黄仁俊摇摇头，哭笑不得的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儿，长不大啊长不大。
朴志晟看黄仁俊进了洗漱间，嚼着嘴里的马步鱼划开手机，含糊不清的发了条语音出去。
“唔仁俊哥回来了，挺早的，谢谢你告诉我罗渽民也在party上啊东赫哥。”
那边回复的快，说回去了就好，我也不想看这两个人再搞上了太遭罪了。
少年叹了口气，橘黄的吊灯投下光影，把他的五官都熏上暖色，他放下手机盯着洗漱间的门愣神。要不是李东赫火急火燎的告诉他晚上的生日party罗渽民也会去，他还不知道罗渽民回国了。于是他连着给黄仁俊打了两个电话，踌躇着怎么开口，最后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催他早些回来，其实都只是不想看他和那人再有任何交集罢了。
他把吃干净的烤串签子丢进垃圾桶里，尖锐的木签子把塑料袋斜着插了个洞，“噗哒”一声有些泄气的意味。然后他望着袋子里香气四溢的鸡翅鼓了鼓腮帮子。
他确实吃晚饭了，现在还撑得不得了呢。
朴志晟打了个饱嗝儿，又奶了吧唧的打了个喷嚏，想着今晚的烤串是不是辣椒放多了，辣的他胸口又痒又涩，灼烧难耐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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